水鏡回天錄白話解．古人篇(一)
上宣下化老和尚著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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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世奸雄──曹操西元一五五年∼西元二二Ｏ年•東漢末年
◎宣化上人講述於 一九八六年八月五日
姓曹名操字孟德，小名阿瞞，東漢 沛國 譙人。有狡才，為人機警，討黃巾賊有功，出人頭地，董卓之亂，迎漢獻帝至許昌，從此掌握大權，帝成傀儡。用「挾天子以令諸侯」之手段，平定黃河流域群雄割據之勢力，受封為魏國公。征蜀伐吳，處處失利，赤壁一戰，棄甲曳兵而逃，險葬火海，逃至華容道，遇關羽而喪膽，魂飛天外，苦苦哀求，九死一生，倖返洛陽。一世奸雄，古今鮮有。其子曹丕篡位為魏文帝，三國鼎立已形成矣！
評曰
古今大奸 莫如魏武 陰險狡詐 鬼神難卜 瞞上欺下 志吞秦楚 亂世梟雄 欲滅吳蜀
又說偈曰
如鬼如蛇老阿瞞 神機妙算想登天 殺生待客呂伯奢 恩將仇報曹孟德 華容道中僅身免 赤壁船上獨眾活 自命英雄唯操耳 誰能識此妙裏玄
白話解
「評曹」，曹就是曹操，這是評論曹操。他生在東漢時候沛國 譙縣人（今安徽亳州），他姓曹字叫孟德，他有個小名叫阿瞞。他這個「瞞」字就預言他是「瞞上欺下」的，有狡才。他什麼事情，都不拿「是」當「理」講；有什麼他不對的，他也能狡辯。本來他要殺董卓，拿著一把寶刀想去把董卓殺了，可是董卓那兒也不信任人，看見他拿著一把刀進來了，就問他：「你拿一把刀幹什麼？」這時候曹操立刻隨機應變，就給董卓跪下，捧著這把刀就對著董卓說：「我來獻刀的。我這個寶刀是切金斷玉的，送給丞相。」所以董卓也不知道曹操是要殺他，就把這個刀給收下來，也沒有怪曹操。曹操就這樣的狡猾，本來是要殺董卓，董卓在鏡子看見他拿著一把刀進來，問他你拿一把刀進來幹什麼？他就跪下說是獻寶刀：所以有狡才，有很狡猾的這種才幹。為人機警，他很會看風頭，風頭不對了，他隨時就「看風使船」，就隨機應變，這個才能旁人都比不了他。
那時候有「黃巾賊」造反，什麼叫「黃巾」呢？也就是頭上都蒙一塊黃布；一些個賊，就頭上裹著黃布，所以叫黃巾賊。黃巾賊當時殺了很多人，曹操奉朝廷的命令去討黃巾賊，立下一點軍功。就因為他狡猾，和人作戰他也很有本事的，能把人家都殺了，所以他出人頭地。董卓之亂（註1）以後，曹操把漢獻帝從洛陽迎到許昌去，從此他就掌握大權了；漢獻帝就封他，給他兵權。帝成傀儡，漢獻帝就是一個牌位兒。他就用「挾天子以令諸侯」這種的方法，平定了黃河兩岸流域的群雄（群雄，就是都想割據那些個地方勢力的人），受封為魏國公，升他為魏國公。
這時候他就以魏國公的名義去征西蜀，又伐東吳。雖然他那麼狡猾，但是人家西蜀、東吳也有很多有才幹的人，所以他就處處失利。以後他去伐東吳，那時候這西蜀也是岌岌可危，所以西蜀和東吳就聯合起來對付他，他在赤壁那個地方作戰。什麼叫「赤壁之戰」？赤壁在長江流域，沿岸本來多是石壁，他們用那船作戰。曹操因為赤壁有風浪，戰船不穩定，軍士都在那兒頭昏腦脹的，嘔吐啊！所以他就用鐵鏈把船都綁在一起，這樣在船上就沒有感到那麼大的風浪了。沒想到諸葛亮設計用火燒曹操的戰船，所以他就棄甲曳兵而逃；他把盔甲也都放下了，都不要了，把所有的兵也都不要了，兵器也都放下了，就跑了。這時候他八十多萬的軍隊都給毀滅了，那麼他險葬火海，很危險的，險些兒就在這個船上被燒死了；可是他跑了。跑到華容道那個地方，這時候他看見關雲長在那兒守著華容道，就嚇得魂飛魄散，嚇得不知怎麼好了，他就苦苦哀求，說他怎麼樣對關公──我怎麼樣對你好，你現在怎麼樣怎麼樣（註2）──那種可憐的相都露出了，他在這個時候幾幾乎就死了，那麼乞人乞記在那個地方跑了，所以「九死一生」，僥倖逃返洛陽。
他這一生到處都是狡猾。好像他在某一個地方作戰，出一個口令，這個口令出的什麼呢？出的是雞肋，就是吃雞肉那個雞肋，他因為拿這一塊雞肉在那吃，這個兵來問他：「今天出什麼口令？」軍隊裏頭都有口令，這個口令只有這個軍隊裏邊的人知道，外邊的人就不知道這口令是什麼。晚上軍人對軍人互相不認識，就問口令，那麼對方答覆一個。譬如說「風調」，那麼下邊就答覆說「雨順」，「風調雨順」，這就是答覆對了；如果你說「風調」，那麼他說「下大雹子」，那就不對了，那麼這個叫口令。
軍中的口令，曹操出了「雞肋」，這個「雞肋」，下一個答覆或者說「魚翅」，這麼就答對了。可是他說雞肋哪，楊修聽見了就說：「我們大家趕快收拾東西，丞相要走了，要班師回朝了。」那麼大家都預備東西，預備行李，準備要走的樣子。曹操就問了：「你們大家現在幹什麼的？」「不是說要回朝了嘛！」他就問：「誰叫你們說要回朝的？」說是楊修他說的。他就把楊修叫來了，叫來說：「你為什麼叫大家都收拾東西要班師回朝呢？」楊修說：「丞相您出一個雞肋啊！這雞肋是食之無味，棄之可惜（註3）；吃了沒有什麼味道，要把它丟了那很可惜的。那麼，我就知道丞相您出這個口令，就是要回朝了。」他一想：「誰也不知道我心，你先知道我了，你能知道我的意思，好！」當時就斬了楊修，殺完了，即刻下命令回朝。因為楊修知道他的意思了，曹操就要把他殺了，你看這種人這麼厲害，所以「一世奸雄」──他好奸的，古來到現在都沒有他這麼奸的，所以「曹公奸似鬼」。
他的兒子曹丕，篡位為魏文帝。這個曹丕是自己居心就想要做皇帝，但是他的智慧沒有曹子建那麼聰明、那麼有才智，所以曹操就想立曹子建做太子。（曹操當時也就有意想要做皇帝，但是他不敢做，於是他只是魏國公。）他這個繼承人，想要給他最愛惜的這個兒子-曹子建。曹丕就妒忌曹子建，就要殺他：「人家都說你有才學，你現在若能在七步之內做一首詩，我就不殺你；若不能做，我就要殺你。」那麼曹子建走了七步，就做了一首詩，這首詩是「煮豆燃豆萁，豆在釜中泣，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。」說煮這個豆子，燒這個豆梗，（豆萁，就是豆梗，那個豆角的皮子之類的），這個豆子就在鍋裏頭就哭了，說什麼呢？說：「本來你這個豆萁、我這個豆子都是一個根來的，為什麼你現在在底下來煎我煎得這麼快、這麼著急？」曹丕一看這首詩，就不殺他了（註4）；所以這都是有原因的。
「三國鼎立」，那麼這時候蜀、魏、吳，這三國已形成矣！這種的情勢就形成了。
古今大奸，莫如魏武：古今大奸，這說得很明顯的，誰也沒魏武（註5）那麼樣子大奸。
陰險狡詐，鬼神難卜：他怎麼樣奸法呢？他又陰險、又狡詐，連鬼神都不知道他，他這種的鬼神莫測，所以說「曹公奸似鬼，堯帝智如神」。
瞞上欺下，志吞秦楚：他對上面也瞞，對下面也欺、也壓迫；他的目的就想把中國整個都屬於他的了。
亂世梟雄，欲滅吳蜀：他是在三國時代亂世時候的一個梟雄，最厲害的一個人，他想把東吳也滅了，西蜀也滅了。
如鬼如蛇老阿瞞：他就像鬼那麼奸，又像毒蛇那麼毒，就是這個老阿瞞；這阿瞞是小名，可是他年老了，就叫老阿瞞了，
神機妙算想登天：老阿瞞，他一天到晚用他這個腦筋來算，他就想要做皇帝，做天子；做天子，就有上天的希望。那麼，據說他什麼事情都多疑，對人他是狐疑不信。他有頭痛的病，誰也治不好，就只是華佗（註6）能給他治。以前頭痛，華佗就給他醫治好了，後來他又頭痛，華佗說：「你這回這個病要開刀。」他說：「在什麼地方開刀呢？」「腦要開刀，你開刀完了，這病才能好；如果不開刀，你這個病就不好。」曹操說：「為什麼頭痛呢？」華佗說他腦裏頭生了一個東西。那時候大約不是瘤，也不是癌症，那麼就這樣，說開刀之後才能好。那麼他就開了，就給他治好了。治好了，你猜他怎麼樣，他想：「咦，我這個腦病頭痛，你給我開開刀，給我治好了；假如我再痛了，我還留著你，你趁著給我開刀那個時候，就把我殺了，我怎麼辦呢？」於是乎下令把華佗給殺了。華佗本來是神醫，什麼病都會治的，可是這一把華佗給殺了怎麼樣？以後沒有多久，他果然又病了，又頭痛，這回沒有人會治他的病。以後頭痛而死，這也大約受果報，所以你看他這麼狡猾，這麼奸，也是死嘛！
殺生待客呂伯奢：這呂伯奢本來想殺雞、殺鴨、殺豬、殺羊，就不管殺什麼，總而言之，是想殺雞煨熟而食，殺雞來款待曹操。可是這磨刀的時候，曹操一聽磨刀的聲音，就以為這個磨刀是預備殺他的。於是乎他就說我先下手為強，把呂伯奢全家什麼人都給殺了，殺得光光的，然後就跑了！跑了，在半路上就遇到呂伯奢回來，呂伯奢說：「咦，你怎麼這麼快走了呢？我去給你打酒，回來我預備殺雞、殺鴨、殺豬、殺羊的來請你吃哩。你怎麼走了呢？」這麼樣一說，曹操就想：「喔，這是誤會了人家要殺我；原來人家是要殺雞、殺鴨、殺牛、殺羊、殺馬來給我吃的，這怎麼的對不起人… …」但是也沒有辦法了，已經殺了，好了，那「一不做二不休，殺人不死反為仇」，曹操就說：「我跟著你回去，吃肉去了。」呂伯奢在前頭走，曹操在他後邊，一刀又把呂伯奢給殺了（註7）。你看，就這麼毒辣！是不是比蛇、比鬼都毒呢？
恩將仇報曹孟德：所以人家對他有恩的，曹孟德是恩將仇報的，一點仁義道德思想都沒有。
華容道中僅身免：在華容道那兒，他和關公講人情，說：「我以前對你那麼好，現在遇到你，就高抬貴手，放了我好了。」可是，關公明明和諸葛亮立過軍令狀（註8），如果不把曹操抓回來，回來就人頭落地。雖然這樣，關公也是婦人之仁，不忍心把他抓回去獻功，就把他放了。你看，關公雖然說大義參天，這個地方是﹁婦人之仁﹂，就像女人不太懂這個道理的。那時候若把曹操抓回去，那也就沒有三國歷史，都沒有了，都要重寫了。所以關公在這個地方，我認為他是有自私心，因為私人的關係，以私害公了。
赤壁船上獨眾活：在這兒火燒連營，火燒赤壁燒曹軍戰船，那個石頭都燒紅了，變成紅色的。這﹁獨﹂是單獨的，他自己一個人，把大眾捨開了，他自己活了，他自己跑了，
自命英雄唯操耳：他和劉備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時候，在那兒喝酒。一面喝酒喝得云胡語胡的，喝酒喝得醉夢哈哈的，自己也發上狂來了，驕傲起來了。問這個劉備，說：「你說現在世間的英雄屬那一個？」劉備當時也不說誰，就說或者周瑜啊、或者孫權哪、或者是某某人哪… …他也都不點頭。劉備就反問他，說：「請問這個？」他就拿起酒杯，就喝一口酒，一邊喝一邊笑嘻嘻得說：「要是我來看哪，我說現今天下的英雄，唯操與君侯耳。」他這個「操與君侯耳」，操就曹操，君侯就是劉備。那麼劉備一聽見這個話了，嚇得酒杯就掉到地下，杯子都打得粉碎。為什麼把劉備嚇得那樣子呢？劉備一想：「你現在認為我是英雄，你不會放過我的。」本來曹操是不想放過劉備的，可是劉備這個酒杯掉到地下了，正趕上什麼呢？正趕上天打一個雷。曹操說這個話的時候，天上就打一個霹雷，劉備因為聽他說這一句話，酒杯嚇掉到地下了，那麼曹操就問：「你酒杯怎麼掉到地下了？」說：「孟德，我一生就怕雷，我聽一個雷這麼一響，咳，咳，酒杯掉到地下了。」他一想：「喔，連打雷你都怕成這樣子，你不夠英雄了！」所以也就不打他的主意了。雖然他那麼奸，但是劉備比他還奸，所以在他面前也就把他瞞過去，所謂「智者千慮，必有一失。」
誰能識此妙裏玄：他說：「唯有操與君侯耳」，恁誰能認識這其中這個前因後果啊？這種勾心鬥角，這個裏頭機關重重，這個因因果果的事情，誰能認識呢？他們到現在也都沒有了，不在了！
註 1：有關董卓之亂，請見本書第二五五頁。
註 2：建安五年，曹公東征……曹公禽羽以歸，拜為偏將軍，禮之甚厚。……羽望見良麾蓋，策馬刺良於萬眾之中，斬其首還，紹諸將莫能當者，遂解白馬圍。曹公即表封羽為漢壽亭侯。……羽歎曰：「吾極知曹公待我厚，然吾受劉將軍厚恩，誓以共死，不可背之。吾終不留，吾要當立效以報曹公，乃去。」遼以羽言報曹公，曹公義之。及羽殺顏良，曹公知其必去，重加賞賜。羽盡封其所賜，拜書告辭，而奔先主於袁軍。左右欲追之，曹公曰：「彼各為其主，勿追也。」──見三國志 卷三十六 關羽傳。
註 3：楊修，曹操的主簿，幕府中的重要官僚。當曹操正為是否撤兵的問題而困擾時，軍中的膳食官送上雞湯，曹操看見湯中有雞肋，於是便以「雞肋」作為夜間軍營內的暗號。聰明的楊修馬上就從雞肋「食之無肉，棄之有味」（吃著沒有肉，扔了還有味）的涵意，推測到曹操有意撤兵。──出自三國志 魏書和後漢書。
註 4：曹植字子建和曹丕同為曹操和卞氏所生。三國志云：植年十歲餘，誦讀詩、論及辭賦數十萬言，善屬文。性簡易，不治威儀。輿馬服飾，不尚華麗。每進見難問，應聲而對，特見寵愛。有關曹植的天賦才智，請見本會出版水鏡回天錄 文士篇二十二頁「曹植」。
註 5：曹操諡號武王，死後葬于高陵。曹操一生未稱帝，他病死後，曹丕繼位後不久稱帝，追諡曹操為武皇帝。──出自三國志 卷一 魏書。
註 6：華佗一生行醫濟世，精通內科、外科、婦科、兒科、針灸等。針灸也只是針一兩處。如果針藥都不能醫治，就給病人用酒服麻沸散，飲後有如麻醉，然後施手術，再縫合傷口，擦下藥膏，四、五日後創癒，一月傷口就已平復。但麻沸散與外科手法已經失傳。──出自後漢書 卷八十二下 方術列傳第七十二下。
註 7：羅貫中採用世語和雜記的資料改編成三國演義，極力渲染曹操的奸惡殘忍。在第四回：操揮劍砍伯奢於驢下。宮大驚曰：「適纔誤耳，今何為也？」操曰：「伯奢到家，見殺死多人，安肯干休？若率眾來追，必遭其禍矣。」宮曰：「知而故殺，大不義也！」操曰：「寧教我負天下人，休教天下人負我。」陳宮默然。後人用這句諺語比喻「情願自己辜負所有的人，也不容許有人辜負自己。」形容人自私自利，不顧他人生死。──出自三國演義 第四回。
註 8：孔明曰：「倘若放了時，卻如何？」雲長曰：「願依軍法。」孔明曰：「如此，立下軍令狀。」雲長便與了軍令狀。（關雲長，就是關公）── 出自三國演義 第四十九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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