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册.Volume 2

宣化老和尚追思纪念专集 In Memory of the Venerable Master Hsuan Hua

In Memory of the Venerable Master Hsuan Hua

宣化老和尚 The Venerable Master Hsuan Hu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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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同父母

◎ 黄林英姿写于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日

一九九五年七月一日,我与定咸法师在雅加达会面。谈话中,法师突然提及宣公上人圆寂的事。如晴天霹雳,我被震惊得呆住了。“什么?上人已圆寂?不可能!我不信,定是谣言。”为了证实这一点,法师马上电询马来西亚某佛寺。答案是确实的。上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?老人家不是立愿,若活到一百岁愿焚身供佛吗?老人家对我恩同父母,我还不曾有任何回报。本打算近一两年之间邀请上人来棉兰弘法,以了却我十年前的这桩心愿。如今,一切都成了泡影。虽是因缘不足,但也是我太大意,近年来因种种因素,太久没和上人联系所致。悲哀、自责、后悔全袭上了心头,热泪盈眶,心痛如绞。幸好我的儿子是上人的皈依弟子,和金山寺的一位居士很熟,从电话中获知上人要四十九天后才荼毗。在悲伤中,这消息带给了我一丝的安慰,总算我还能见到上人的遗容。

参加荼毗大典后,在返印度尼西亚的途中,无论在飞机上、汽车上、旅馆里,或是在香港姊姊家中,每一思及上人的离开,便泫然欲泪。从《上人追思纪念专集》中看到“征文”启事,我愿意将上人给予我的,如父母般慈爱的关照写出来,让读者从中窥见上人深切的悲悯之心,以及译经弘法的崇高的使命感。

一九八一年,我带女儿去台湾念书(儿子成家在台湾),由媳妇的介绍,间接地认识了一位佛友。她对宣公上人推崇备至,并给了我一张金山寺和万佛城的卡片。由于她的推崇,引起了我对上人及万佛城的敬仰。故返棉后,每日早晚课必祈求,有朝一日能拜见上人及参观万佛圣城。心诚则灵,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。

一九八五年正月,我因事赴美,到金山寺拜见了上人。当时,佛殿里静悄悄的,没一个人,当我点了香,跪在地上祈祷后,抬起头来,才发现左边靠墙的长凳上坐着一位老和尚,一位美籍和尚跪着和他说着话。我想那必是宣公上人了。等那位法师离开后,我走向前去向老人家顶礼。他问我:“从什么地方来啊?叫什么名字?妳今年多大啊?”我都一一回答了。老人家右手的手指稍动了几下,便说:“你啊,吃了很多的苦啊!受了很多的折磨啊!”好厉害!不愧为大修行者!一眼之下,便能道出我二十几年来辛、酸、苦、辣的遭遇。如果不具慧眼,谁敢如此肯定地说?因从外表看来,我不像一个吃了很多的苦,受了很多折磨的人呀!心中不禁油然生起了对老人家的敬佩!接着老人家对我作了一些简略的开示,如不贪、不自私、不自利……等等。当时我心中不明白上人为何对我说这些,因为我并非那类的人啊!后来才知道那是万佛圣城的六大宗旨。

离开金山寺之前,我对上人说,想去参观万佛城。上人说:“我才从万佛城回来呢!不过,你搭灰狗车就可抵达。”“但我第一次来美国,人地生疏,我不懂呀!”上人稍顿了一下,说:“那妳星期四来好了(两天后)。要带一些衣服,妳要在那儿过夜的。”我好高兴!临走前,我送给上人两本我的著作的英文版。一本是我翻译的英译本,其中一本是我写的《让我们认识佛教》(这是为棉兰婆罗浮图佛寺住持出家十五周年写的)。

星期四那天,如约抵金山寺。寺中已有十几个人。用过了午餐不久,信众一个一个向上人顶礼就回去了。最后,只剩下我一个人,当时心中很奇怪,上人不是叫我今天来吗?是我听错了?或去不成了?心中充满着失望。于是问一位美籍法师,法师说:“去啊!上人就带妳一个人去啊!”带我一个人去!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上人竟然这么地慈悲,真令我感激涕零!

去万佛圣城途中,上人的声音从后座传来:“林居士,妳怕暗吗?”“不怕啊!”“万佛城路上没电灯的啊,妳不怕?”“上人,我不怕。”“妳怕冷吗?”“冷,我倒是很怕哦!”我的怕冷是天字第一号的。据电台报导,那年是美国三十年来最冷的冬天。

车抵万佛城已是晚上。果然路上黑漆漆的,要用手电筒照路。抬头一望,天好似很低,满天的星斗亮晶晶的,好美的天空!

在我被带入一间单人房后,听着法师介绍宿舍内情形时,突然在暗淡的灯光下看到上人走过来,手上拿着一包东西,后面跟着开车的居士。一到房门口,上人就指着手上那包东西说:“这是电毯子,要给妳用的,才不会冷。”我一看,那是一条原封不动全新的毯子,一定是某居士供养给上人用的。我怎么敢用呢。于是我说:“不必啦,上人,床上已有三条毛毯子,而且我身上穿有卫生衣,棉衣好几件,该不会冷的。”上人又说了:“不行,妳从热带地方来,一定会很怕冷。妳只要盖这条就够了。”我仍然再三地不敢接受。上人又问:“怎么?我带来了,妳不用?”口气里充满着失望。这好比是一个慈父,怕孩子严冬受寒,但孩子却非常固执,不能领会慈父的一片爱心,慈父怎能不失望呢?于是我赶紧说:“好的,我用!我用!谢谢上人的慈悲!”看上人的神情,好似在对我说:“嗯!这就对了!”

我住的房间,电插头距我的床太远。上人一边在跟那位居士讲如何移床的事,一边吩咐法师带我去用晚餐。在记忆当中,转身出去之前,好像看到上人竟也亲自动手帮忙呢!

那天晚上,我是唯一的用餐者。有一在家女居士在帮忙热稀饭,法师则一面帮我拿面包、奶酪、苹果等等一大盘,一面频频地用华语招呼我:“坐下,不要客气。”法师的慈悲亲切让我非常感动!

用完餐回寝室盥洗,不知道怎么能得到热水,只好用那寒彻骨的冰水,马马虎虎地洗一洗。回到房里,全身瑟瑟发抖,牙齿打颤。但一将电毯子盖上后,顷刻之间,一股暖流流畅周身,舒适非常。在这么温暖的被窝里,本该很快进入梦乡,但我却睡不着,躺在那儿,尽是流泪。那是深切的、感恩的热泪!泪珠儿就这样不停地淌下来,也不知淌了好久才蒙蒙胧胧地睡着了。上人啊!上人!您老人家这份慈父般的恩情真叫我刻骨铭心,毕生难忘啊!

在万佛城住了两夜。我很欢喜万佛城的清静,是修行者的理想地方。遗憾的是没参观戒坛。离开万佛城之前,上人问起,才知道是法师没带我参观。上人似乎也感遗憾,但当时时间已不允许了。

归途中,上人问我要不要住在美国?我知道老人家是要我参加译经的行列。承蒙上人的看重,让我感到无上的荣幸!译经是一项神圣的、伟大的、艰巨的工作,非常人所能胜任。但惭愧得很,我的中英文都是所谓的“半桶水”,而且我有八个儿女,先夫尚在,仍需我的照顾。再说,当时棉兰的佛教还需要我,我于是婉谢了上人的盛意。但上人仍然是那么慈悲,在我离开 三藩市前,还赠送了好多的佛书给我,如《楞严经浅释》、《修行者的日记》、《开示录》……等。

在一次与上人的谈话中,我曾邀请上人来印度尼西亚弘法(却没说明是印度尼西亚的棉兰)。老人家很慈悲的微笑着说:“可以啊!不过我来时是十几个人的。”我顿住了,因为家里经济能力有限。况且过去几年当中,为了扩建棉兰婆罗浮图佛寺,我曾向各界人士募捐,到最后,人们怕见到我这“税务官”,于是邀请之事就搁下来了。

大概是一九八六年,台湾广钦老和尚圆寂后的那段时间,上人率两位弟子来雅加达。因没申请到签证,移民厅不准入境。幸蒙 Sunter Agung 小乘佛寺担保,才被准许入境。我两位住在雅加达的妹妹都去拜见了上人。上人对她们说,他来印度尼西亚是应一女居士(指我)的邀请。又说:“如果妳姊姊知道我来了,她一定会来的。”事情太不凑巧,偏偏我那时在新加坡,没有人通知我,直到我回到雅加达后才知道这件事。哦,上人,他老人家大慈大悲,知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,故自动地来印度尼西亚要满我的心愿。可是老人家的用心竟白费了。我心中的难过,不能言喻!一方面痛责自己太 糊涂,竟忘了告诉上人我住在棉兰,另一方面为棉兰众生婉惜,没有因缘聆听菩萨示现的大善知识的教诲。

一九八七年,我创立了“佛教慈爱会”,又打算建立佛教医院。七个月后,先夫突然逝世。他的逝世,使我在筹款方面失去了一得力的支持者;再加上种种的压力,以致我出现 Parkinson 综合症的早期症状。女婿是医生,除了开药之外,并劝我暂放下佛教医院的事。大女儿陪我到美加旅游,那是一九八八年四月份左右。路经台湾时,板桥莲社社长赵女居士告诉我,从上人的书中,她发现有几个字有错误(校对或记录上)。虽只几个字,却很重要。我也有同感。所以托我带去美国给上人看。

根据行程,我们只能在万佛圣城住一夜,若稿件的事情耽误了,那麻烦可就大了!所以到圣城的第二天午后,我去总办公室请求谒见上人。法师说上人在休息,不可打扰。我说:“我有要事要和上人说!”法师说:“告诉我就可以,我会替妳转达。”我说:“可是,法师啊!话要我亲自对上人说才行的呀!而且今天下午我们得回 三藩市,因为……。”再怎么说,就是不行。女儿说:“算了吧,妈。”我说:“任务还没达到,怎么可以走?”情急之下,禁不住冲口而出地说:“法师,是否可以告诉上人我的名字?也许上人会欢喜接见我的。”当时,法师以一种很怪的眼神看着我。也难怪他的眼神怪。话说出了口,连我自己也觉得听起来,好像我是何方神圣似的。但这也是事出无奈呀!终于法师说:“好吧,我试打电话问问看。”没多久,法师回来,笑瞇瞇地说:“稍等一下,师父就要来了。”

果然一会儿,便看见老人家坐着一辆四方形两轮无盖的木车子(记忆中是这样的)。车子的右手有一手柄,上人便擎着那手柄前后推动着车向我们驶来。待上人进入办公室坐下后,我们向上人顶礼,上人慈悲地叫我们坐着谈。我先将赵居士所托之事禀报了上人,然后谈了一些其它的事。我又重新邀请上人到印度尼西亚棉兰弘法。老人家说,最好由我组团来万佛城参观,就像马来西亚曾组团来万佛城一样。我答应回去便组团。(但返棉后数月便罹患了一种怪病,国内外中西医都束手无策,拖了两三年才痊愈,因此没有履行诺言。)

当我向上人告辞时,老人家问怎么不多住几天?我告诉了原委,老人家也不再多说。从办公室出来后,本想请法师替我们租车回 三藩市,正好碰见那位第一次载我到万佛城的居士,载了几位香港来的信徒,上人就交代那位居士载我们回三藩市。途中我向那位居士表示很过意不去,太劳累了她了。“不要紧”,她说:“妳是上人的贵宾嘛!”贵宾!多触目的字眼!我何德?何能?何等身份?能被上人视为贵宾?不!不是贵宾!我告诉她说,这是上人的慈悲!上人像慈父般地爱护我,照顾我!

古人说:“滴水之恩,当以涌泉相报。”上人对我,恩深似海。可我却没有什么回报,那怕一点点。虽佛门中讲诸事皆有其因缘,但邀请上人莅临印度尼西亚棉兰一事,一拖再拖,的确是我的疏忽,以致使棉兰众生错过瞻仰、亲近上人的机会。每思及此,便悲悔交集,热泪盈眶。

上人荼毗大典结束后,返印度尼西亚的途中,在香港最后的一个晚上,正伤感时,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际:“对了,何不将上人的《追思纪念专集》翻印推广?上人在世时,棉兰的众生虽然没有福报,得以亲近这位大菩萨示现的大善知识,如今却可以从《追思纪念专集》里,去多方面的感受上人伟大无我的精神,感人肺腑的十八大愿,愿代众生受苦的大悲心,以及上人如何恩泽弟子们的扣人心弦的记述。……还有上人以他大智大勇、不畏艰辛而创立的,功德巍巍流芳万世的译经圣业。

从此专集,读者定会产生亲聆上人教诲,法喜充满的感受。目前,翻印正进行中。愿藉此能聊报上人的深恩于千万之一!

愿上人早日乘愿再来!我坚信老人家必定再来,因老人家就是大愿地藏王菩萨啊!

愿上人的教化不仅能在西方的国家发扬光大,更愿能普及全球!

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开光说法

千眼照见千手伸接引众生出迷津
普愿含识俱离苦摩诃般若彼岸登
宣公上人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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